作家韩松:科幻小说本质上都是“儿童文学”
《恒星异客》系列作者何明翰在分享。
随着近年来中国科幻的崛起,少儿科幻作品也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形式与题材百花齐放。其中,“太空史诗”无疑是科幻题材中最具代表性的之一,也是格局最恢宏、视野最辽远的题材之一。《恒星异客》系列就是一部以中国孩子为主人公的“太空史诗”类少儿科幻作品。《恒星异客》系列目前已出版6本,分别是《皮斯特星人现身》《新来的外星老师》《暴走的次元门》《“雄鱼”争夺战》《人工智能危机》和《危险的“间谍游戏”》。作品通过清澈的儿童视角,思考厚重的人文话题,展现了独属于少儿科幻的情怀与责任。 在前不久刚闭幕的2023成都世界科幻大会上,举行了一场“中国儿童视角下的宇宙图景:《恒星异客》”主题沙龙。在这场沙龙上,著名科幻作家、中国作协科幻文学委员会副主任韩松,科幻编辑零始真,牛津大学博士、斯坦福大学博士后王玮琦,四川省科普协会会员胡晓霞和《恒星异客》系列的作者何明瀚一起,围绕《恒星异客》讨论了“太空史诗”“少儿科幻”等概念。
太空一直是科幻很关注的话题,“太空史诗”是多形态的,有星际航行、文明纷争等。在韩松看来,《恒星异客》作为一部“太空史诗”作品,视角独特,“我感到十分新奇,它对外星人的写法以前没见过,是一种很大胆很有趣的想法,让我很想读下去。科幻小说某种意义上是一种点子文学,要有独创性的闪光点。《恒星异客》从一个别样的视角去体现太空史诗,是值得我学习的。” 零始真谈到,太空史诗外在要有宏大的背景,内在要解决人性层面上的问题。《恒星异客》带给孩子成长中的启示。 在讨论少儿科幻与成人科幻的区别时,胡晓霞说:“我们首先要明白儿童文学的定位是什么。儿童文学的读者定位要关注少年儿童的认知能力等,而面向成人的作品则更多地展现人生的多样性,作家对儿童文学作品在内容上要进行取舍和剪裁,科幻也是一样。我认为少儿科幻更多的是一些科学童话,对于小朋友来说可能只是一个科学的基础概念,但这也符合小朋友的阅读心理,我们要在他们心里埋下一颗种子。” 人物性格和情节的复杂度要到什么程度才适合青少年?何明瀚表示:“我认为很多东西孩子们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需要有足够的铺垫,让孩子有足够的时间理解背景,然后再把复杂的设定告诉孩子们。” 韩松则认为现在的孩子有很好的科学知识储备,有时候并不用担心他们看不懂复杂的东西。“少儿科幻有它独特的写法,和成人科幻有一致之处也有区分。在某种意义上说,科幻小说本质上都是儿童文学。因为科幻涉及的、提出的所有问题,其实都是孩子会问的问题。我认为少儿科幻最主要就是情节和人物的设置要有趣,要能抓住小朋友的兴趣点,这一点《恒星异客》就做得很好。另外少儿科幻应该是温暖的、积极的。相对来说,成人科幻可能会更多讨论人性上一些或许更显沉重的问题。” 零始真也谈道:“比较成功的少儿科幻作者,要关注少儿心理学,必须要有自己的独特见解,要有形象化、图像化的描写。”
阅读科幻对孩子会带来怎样的积极影响?对于这个话题,大家也发表了各自的看法。王玮琦认为:“现在短平快的没有内涵的内容太多了。而科幻有它自己的含金量,我们要试着把枯燥的东西融入到有趣的东西里,让孩子在快乐中学到一些东西。” 韩松认为,科幻可以成为让孩子接触更多科学知识,培养想象力的载体,“科幻是想象力的文学。我们会发现,很多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想象力会越来越差,我们重点还是要培养孩子的想象力。当然有很多科幻小说在科学上可能没有太多支撑,也没有太多的想象力,但它可以培养探索与冒险精神,让孩子更勇敢。” 在胡晓霞看来,不管是少儿科幻,还是其他题材的儿童文学,都要有足够好的故事。“一代有一代的文学,少儿科幻有独特的审美价值与定位。科幻阅读会让孩子有一种陌生化的熟悉感,为孩子未来从事科学工作、促进世界和平埋下种子。” 作为《恒星异客》的作者,何明瀚提到,“我希望通过《恒星异客》这个故事,将我对世界的理解,想要让孩子体会的人文精神和科学素养,一并讲述出来。我更希望,当这些孩子长大后回味这部童年时喜爱的作品,把其中的故事和他们的人生经历相比较时,能够领悟到更多、更深的内涵。”

刘慈欣:科幻文学的意义被夸大了不会走在科技前
科幻可以预测未来甚至改变世界?科技进步让科幻创作愈发简单?科幻迷年轻说明科幻依然是部分人的“专利”? 针对科幻世界的“三大误区”,亚洲首位雨果奖得主刘慈欣给出了明确解答。
“科幻从来没有走在科学前面,而是一直跟在科学的后面。”
作为“硬科幻”的代表,《三体》的成功引爆新一轮科幻热,很多人由此认为,科幻可以预测未来、甚至改变世界,然而,刘慈欣却给科幻热泼了盆“冷水”。
刘慈欣说,不要夸大科幻文学的转现作用。其实,科幻作品不可能走在科技前面,因为它们的所有科技元素都来自现实的科技知识。科幻作者其实是从实验室中、尚未普及的科学技术中汲取灵感,并用想象力将这些技术的未来可能性排列组合起来,人们之所以觉得它能预测未来,是因为科幻作者把各种可能性都列了出来,总有几个“蒙”对了。
在刘慈欣看来,科幻小说作为一种类型文学,归根结底属于大众文学范畴,“让读者觉得好看”是作者的主要追求。它的意义不在于对世界产生什么影响,而在于启示性,开拓人们的思想和视野。
“现在科幻文学的意义被夸大了,要让科幻回归到大众文学,它无法承担额外的使命。”刘慈欣说。
《三体》问世已近6年,对很多热爱这部作品的人来说,刘慈欣就像“神一样的存在”。什么时候能给科幻迷带来新的惊喜?始终是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对此,刘慈欣坦言,当下新技术飞速发展的,想要推出新作品,是越来越难了。新技术、新创意层出不穷,借助互联网的传播,这些新生事物很快就能被成千上万人知道。这就好比一个包袱还没来得及抖掉,读者已经猜到里面装的是什么了。
刘慈欣透露,自己就曾把已写完的作品完全作废。“回过头去看看,突然发现这个点子别人已经想到了,自己就觉得索然无味。”
“这是一个奇迹不称为奇迹的时代,因为我们每天都在见证奇迹。”
相较于美国成熟的科幻市场,中国科幻作品近年来才大放异彩。《三体》的出版俘获了大批年轻科幻迷,但仍有不少人认为,科幻只是部分人的“专利”。
对此,刘慈欣表示,“我们的科幻迷年纪小,这其实是中国的优势。”与国外相比,中国科幻读者更年轻、更有活力,他们购买科幻杂志、小说,参加科幻作品签名、交流活动……这些都让科幻作者备受鼓舞。
竺琦是上海师范大学星辰科幻协会的一员,她告诉记者,今年上海科博会,协会共有近20人来见“大刘”。“年轻人的想象力是值得被培养和发展的,对科幻的喜爱让我们协会的成员走到了一起。”她说。
如何进一步推广科幻文学?刘慈欣认为,目前最有效的办法是借助影视传播,一个好的电影、电视对科幻文化的影响力,往往比文学作品更强。
事实上,中国科幻文学的“多栖发展”已渐成趋势。上海科博会上,《三体》电影出品方、游族影业总裁张大伟表示,除了今年的舞台剧和明年的大电影,《三体》的电视剧和手游也在紧张策划中。他介绍,江波是刘慈欣之后新生代作家中少有能写宏大题材的作者之一,其作品《银河之心》三部曲描绘了人类进入宇宙时代。据透露,《银河之心》也已获多家影视公司青睐,有望搬上屏幕。
原标题:刘慈欣解答科幻世界“三大误区”:科幻文学的意义被夸大了
中国文艺网
芬兰科幻杂志《Portti》和《cosmos pen》的封面。两本杂志长期刊登科幻小说和科幻漫画作品,以及科幻文学研究学者的深度评论,深受读者喜爱。
一个人写开头,由不同的人写经过和结尾,所有故事串连在一起后,每个参与写作的人都会发出惊呼,因为里面充满了出人意料的情节。大家的构思碰撞在一起,擦出创意的火花。
科幻文学与其他文学在18世纪同步抵达芬兰,在20世纪50年代开始广为人知,在1976年造就了最早的科幻迷。在刚刚过去的十年中,科幻小说已经成功跻身芬兰主流文学,不仅受到尊重,并且大有成为芬兰文学领军流派的势头。1月7日,芬兰科幻文学研究学者伊尔玛·艾尔斯哲威(Irma Hirsjarvi)博士到访中国,在中航工业叁号会所为中国科幻迷讲述了芬兰科幻文学的“前世今生”。
《钢铁苍穹》剧照,该电影改编自芬兰科幻小说。故事讲述了1945年德国纳粹灭亡前,在位于南极的太空基地将一支纳粹兵团送上月球,在那里建立起庞大的军事基地,并准备在未来的2018年反攻地球。这是一部充满超凡想象力及黑色反讽意味的科幻电影。
芬兰是一个很小的国家,人口稀少,语言历史和文学历史都十分短暂。伊尔玛博士做了一个比喻:“听说北京有500多万辆私家车,事实上,这就是芬兰的人口数量。”或许是芬兰语的传播范围很有限,芬兰的文学迟到了很久。据伊尔玛介绍,19世纪70年代,第一部有影响的芬兰语小说才诞生,这就是《七兄弟》——芬兰文学史上最重要的一本小说,它弥补了芬兰文学在世界文学界的缺席。在这之后,芬兰文学才有了发展的可能性。19世纪50年代“科幻”和“芬兰科幻文学”的术语才出现,直到19世纪末期才有翻译成芬兰语的科幻小说作品出现在杂志上。
由于紧邻瑞典,芬兰的科幻小说受到了瑞典科幻小说的深远影响,不仅是文学作品,瑞典的科幻迷文化圈和科幻文学组织也对芬兰产生了巨大影响。瑞典很早便出现科幻文学到底算不算真正文学的争论,逐渐类似这样的争论从瑞典蔓延到芬兰。“很多科幻迷渴望告诉大家科幻小说是非常重要的文学,甚至是未来文学的方向,但是,芬兰文学作品中存在根深蒂固的现实主义色彩,所以一些芬兰的文学家将科幻小说称为美式流行文化。他们认为真正的科幻文学应该追溯到像柏拉图这样有哲学思想的哲学家身上,而不是那些简单的关于火箭、太空的美式元素。这激起了广泛的争论,最终科幻文学被界定为青少年热衷的一种冒险文学。其实,在芬兰很多热销的主流文学作品中,也没能摆脱科幻内核,这些作家却不自知。”伊尔玛说出她对科幻小说的认可。
早期,芬兰也受到了一些火箭升空题材的美国式科幻作品的影响,但是最近20年,芬兰有了更多本土化的创作,让芬兰科幻小说走向国际。伊尔玛认为,科幻文学是变化的,而且这种变化是不可控的,随着翻译著作的涌现,芬兰作家有机会阅读更多其他国家的优秀科幻作品,于是芬兰科幻作家开始用另一种眼光去看待世界。“《钢铁苍穹》(Iron Sky)就是一部以二战为题材,反讽希特勒的优秀科幻小说,如今已经与德国合作拍成电影。二战历史让芬兰科幻小说家反思生活的本质,用另一种视角看待日常生活,它并没有更多的目的和动机。”她说。
如果翻看芬兰的科幻杂志和小说,就不难发现在芬兰有很多科幻故事都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写作中的“梦幻组合”非常普遍。伊尔玛认为这种“开放式”写作是芬兰科幻文学中独特的有趣现象,她饶有兴致地讲道:“在芬兰,有一些科幻小说作家组合,每个组合的合作方式都不尽相同。有人负责出主意、构思,另一个人将这些想法落实成文字。也有在写作期间会接受别人的建议和评论,请人修改。有的组合甚至可以达到五六个人的规模,为了保持中心思想上的一致,他们会先做出规划,商量好结尾。创作中也可以一个人沿着主线写,其他几人写情节线,负责补充故事细节,最后所有故事集中到写主线的人手中,由其负责统稿。他们认为,多人在一起写作,是很有效率的事情,因为有一个人一直在对你的作品进行阅读,并纠正你的错误。”
作为一名资深的科幻文学爱好者,伊尔玛参与过各种形式的组合创作,她认为最有意思的就是链条式接龙写作,一个人写开头,不同的人写经过和结尾,所有故事串连在一起后,每个参与写作的人都会发出惊呼,因为里面充满了出人意料的情节。大家的构思碰撞在一起,擦出创意的火花。
“科幻迷圈子”刮起了永不停止的暴风雨
科幻文学和“科幻迷圈子”现象都是很值得研究的文化领域。一直以来,伊尔玛对别人如何参与、投入、组织科幻活动非常感兴趣,用来研究科幻小说引发的文化现象。据介绍,在芬兰有很多由科幻学者为科幻迷搭建的网络平台,帮助科幻迷寻找志同道合的朋友,让他们形成自己的圈子,并允许世界各地的科幻迷向网站投稿,在网站上分享自己的科幻小说创作,还会定期召集专家、学者举办科幻文学的研讨会、为科幻迷举办讲座、写作课程等交流活动。
由芬兰学者自发组建的芬兰科幻文学组织Finncon就是这样的一个平台。“Finncon每年都会举办大型科幻迷活动,每届活动都可吸引几千名来自各地的科幻迷。”伊尔玛说。对于一个只有500万人口的国家,这个数字可谓庞大。“在筹办活动的过程中,时常会遇到一些诸如资金、出版、安全等各种问题,好在每次都会得到政府和一些权威机构的鼎力支持。在芬兰,因为文学发展的历史不长,只要是和文学相关的事情都会得到政府的支持,以促进芬兰文学的发展。”伊尔玛对此颇为感激。如今Finncon已经走过芬兰的四个城市,并在芬兰成为最有影响力的科幻迷活动,经常参加Finncon活动的科幻迷已经相互认识,并形成了自己的Finncon“圈子”。
此外为了培养年轻的科幻作家,芬兰几乎每年都会举办至少3次大型的科幻小说比赛,Nova就是其中最广为人知的比赛。“Nova比赛每年一届,比赛的奖项设置丰富,比如最佳翻译奖、最佳短篇小说奖、最佳幻想作品奖等。这其中有一些创新:小说排名的定夺,由网站粉丝的投票直接决定,而非专家之言。最后角逐出的前24部作品将获得专家点评,最优秀的10部作品将在研讨会上受到诸位专家的研讨。”伊尔玛对这种做法很赞成,她说:“这些大大小小的活动被科幻迷称为永不停止的暴风雨,因为它们不断出现。”
或许正是由于“科幻迷圈子”的逐步扩大和各方的支持,科幻小说在芬兰一直保持着持续稳定的销售量。“虽然不会像侦探小说那么红,但是,当一本科幻小说出版后,它可以在长时间内保持销售量,而主流文学作品出版后,很可能在短时间内迅速销售很多,但随之销量就降低了。”伊尔玛说道。
当被问及科幻小说在芬兰受欢迎的原因时,伊尔玛认为科幻小说受欢迎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她说:“科技影响了生活中的每一天,科技的发展,让人类登上了月球,说不定有一天还要登上火星,粒子、光子等新的物理现象不断被发现。科技在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每个人都会幻想科技进步的将来是什么样子,假设自己生活在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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